哭
他不知道如果此刻開口，他究竟是對諾克提斯自私，還是對這個世界自私，他一點也不在乎後者，他真的不在乎，他不是個好人，他沒有好到願意選擇拯救這個不斷傷害他的世界放棄此生摯愛，他還沒有那麼好，而諾克提斯是他的一切，是那個將殘破的他拼湊回來的人，他如果失去他，就真的什麼也不剩了，他會碎成那年學校頂樓的塵埃，風一吹就連曾經存在的痕跡都消失無蹤。
「諾克特，」他開口，渾身都在顫抖，他不喜歡他眼中釋然的神情，他不喜歡在那之後埋藏了好深好深的悲傷，他想說別走，他想說留下來，留在我身邊，但是冷風席捲他的思緒，他知道諾克提斯別無選擇，他想要拯救他，他們想互相拯救，但是這兩道題目的答案相悖，是他們心上的一道傷口，拉扯出血「讓我跟你一起去。」
這是最後的答案了。
他看見諾克提斯在搖頭，眼角有淚，他也是，但這是最後的答案了，這是一切的解答，他知道自己自私、軟弱又任性，但是他不想再痛了，他已經痛了好久，而這條路的盡頭什麼也沒有。
諾克提斯向前，他走下階梯，而普羅恩普特低著頭，看著他的鞋尖，直到他的國王執起他的手，他才抬頭。好困難，這個時候要忍住不哭好困難，可是他不想掉淚，他不想讓水氣模糊他的視線，他想要牢記諾克提斯的樣子，他想要好好記得他。
「你記得我們高中的時候，我偶爾會出國，去應付什麼……外交事務，一去就是好幾個星期，」諾克提斯輕聲說，他的聲音穿透過雨水，華進普羅恩普特耳裡「你最討厭那種時候了。」
普羅恩普特沒說話，他的確最討厭那種時候了，他討厭諾克提斯不在他身邊的每分每秒，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麼諾克提斯要提起這件事，回憶只讓一切變得更加困難，他咬著下唇，視線落在對方略長的髮梢上。
「但是我總是會回來，我會回到你身邊。」
「你不會回來了。」
「嗯，」諾克提斯短暫閉上眼睛，再度睜開時露出一個笑容「這次換你來找我，但是你得先應付很多東西，像我那時候一樣，你得讓那些陸行鳥有個地方住，伊格尼斯和格拉迪歐需要你，希德和希德妮也是，我打賭艾拉妮亞可能也需要你，然後你得好好活著，你得好好照顧自己，你得應付這些事，等你通通處理完之後，才能來找我。」
普羅恩普特捏緊諾克提斯的手：「但是我不想。」
「我也不想，我那時候也不想應付那些外交事務，大部分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是那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他說「而我知道你在哪裡，也知道你會等我，普羅恩普特，你知道我會在哪裡，也知道我會等你，我會等你，但你得先把事情做好，一樣都不能少。」
「不要這樣……諾克特你不要這樣，」普羅恩普特望進那雙眼眸，尋找一絲他在撒謊或逞強的痕跡，但是卻一無所有，也該一無所有，諾克提斯從不對他說謊，而他和他約定的所有事都必定能成真，那雙蒼藍色的眼眸之中只有暖洋洋的溫柔，好像他真的確信自己是要放一場長假，他只是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只要他願意，他們就能再相遇「你不要這樣說這件事……」
「普羅恩普特，我知道很難，對不起，但是你的話一定可以辦到，」諾克提斯用兩隻手捧住他的手，把他放在自己的手心裡「我哪裡也不會去，我會等你，這是真的，就像你總是等我那樣，所以你不要急。」
「能不能就留在我身邊？」普羅恩普特聲音微弱，想說又不想說出這句話，他已經哭了，眼淚就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就落在他的心上。
諾克提斯的表情變了，心痛燃燒的方式吞噬了他的武裝，他眼神閃爍，不過也許根本沒變，也許他一直都是這樣，他溫柔又堅強，準備好面對一切，準備好守護一切，同時也不斷地與他自己的痛苦搏鬥「我也好希望我可以。」他說「但我也希望我至少把一件事做對，我至少把這件事做對。」
「你從來……你根本就沒做錯過任何事。」
「可能吧，」諾克提斯說「但是你也沒有做錯過任何事情啊，不要懲罰自己，普羅恩普特。」
普羅恩普特搖著頭，眼淚在黑暗中化做群星。他心中好多可是，可是他想待在他身邊，可是他不能失去他，可是，可是……但他突然真正意識到在他面前的是更加年長、更加慧黠的諾克提斯，他也許還是那個會把衣服放一個月才拿去洗的少年，但他不是沒想過這整件事，他花了整整十年思考這整件事，他也許也花了整整十年思考要怎麼告訴他這件事，普羅恩普特知道他們手上都已經沒有任何籌碼了，也知道他再說下去也只會讓諾克提斯更加痛苦而已，他的確是有選擇的，他可以拒絕獨活，但那意味著他會讓諾克提斯心碎。
那是他此生願意做的最後一件事。
「諾克特，」普羅恩普特說，朝身前的人靠進一步，他們前額輕觸，而諾克提斯輕聲嘆息「那我不在的時候你會做什麼？」
路希斯的國王──他的國王、他的王子、在放學後的教室裡偷走他初吻的少年、他的諾克提斯、他的諾克特──笑了起來，然後緊緊擁抱他。
「我會想你。」
Go get lost where no one can be found.
Drink so long and deep until you drown.
Say your goodbyes but darlin' if you please,
Don't go without me.C'est la vie, C'est la mort.
You and me,
Forevermore.
──The Civil Wars《C'est la Mort》
我寫了長篇的(和原作其實也沒什麼關係只是借用背景的)權力遊戲AU覺得越寫越失控寫回原作壓壓驚(凌亂